12/12/2024
「可愛的尖石,很抱歉今天新家人帶你離開時我無法送你,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找我,但我已經帶著新家人一起摸你,和你玩,帶你散步上廁所,我們練習過了,好好記得與相信他們喔!!」
(如果你還不知道尖石的故事,請參考留言新聞)
經過兩次的相處互動,昨天尖石已經由代養人帶出回家,非常感謝代養人願意接受我的建議,即使來回車程將近十個小時的距離,第一次見面相處時沒有急著要把狗狗帶走,馬上點頭接受我提議有更多相處經驗,直到第二次再來新竹見面,整體互動都良好才將狗狗帶回。
/ 接下尖石工作
最初知道尖石是因為受到竹縣動保所邀請,辦理志工培訓講座時聽說了他的故事,但礙於距離與時間,一直只有短暫的接觸。直到今年九月的炎上,議會部分議員願意支持尖石的訓練經費,而所方也願意著手改善兇猛犬狗狗的籠舍環境,讓整個訓練進程更積極的進行。也感謝承辦人員相信我的專業,向上建議由我來進行帶尖石散步計劃,而所方與我聯繫的Line群組也有個溫暖的名稱為「尖石,加油,我們一起散步去」。
/ 重點不是僅在於散步
即使知道散步對於收容在生活區域有所限制的狗狗來說,是很重要的提升動物福利的一項活動,但一開始的練習重點不能只是為了上嘴套、上牽繩,而是他的生活環境與情緒狀態,接下來是豐富身心的活動,也就是安排環境豐富化(environmental enrichment)場域,創造生活樂趣、正面情緒以及好奇心,再來才是接觸與熟悉要與他接觸的人,也就是我。也許對一般的狗狗來說,這些安排的進程都相對較快,也有明顯可觀察到的進展,但對尖石這樣的個性、過往負面經驗,以及長期生活在過於單調環境中的狗狗來說,一連串安排都需要仔細觀察與安排適當的進度。當然也考慮到他的品種體型與可能的攻擊行為觸發因素,在安全的考量上需要更加小心仔細。
我還記得前幾次的練習中,光是我進到籠舍中近距離所帶來的壓力,他就需要花上將近一小時的啃咬物品行為來消化。一開始他會離的遠遠的咬著我提供的啃咬玩具,而我只能等待他願意主動靠近我,直到他把玩具帶到我的面前啃咬,並且啃後能好好的休息,我才認為我們的關係有了些進展。
/ 建立信任不是靠給食物,也非幾次互動就能建立
大概很多人都認為建立關係的方式就是提供好吃的食物。雖然食物的確對狗狗來說是很有吸引力,但實際上我更會用”準確的回應需求”來形容。狗狗肚子餓了渴了提供食物飲水是基本的生理需求,有樂趣及遊戲互動的社會需求,散步也歸於此類別;還有最重要的就是人不會做出讓狗狗害怕的行為舉動。前面所說的要等待尖石靠近我,而不是我去接近他,就是基於如果我的靠近對他來說是帶來害怕恐懼,那我就需要明確地回應他 ”我是友善的,我不會傷害你”。
當然要能夠應對尖石這樣的狗狗需要足夠的經驗,因為他的反應足以引起巨大程度的傷害,無論是傷害人,或是他也會傷害自己,此篇文就不多描述訓練細節。強迫與威脅他就範,或是要說服從,這些以人為尊,強調主從關係用以控制行為的舊式觀念,都早已經不存在近代科學背景下的訓練方式。從新聞或影片照片中看到尖石的表情,以及與人互動的行為姿態中透露出的開心樣貌,那都是無法經由控制導向的訓練中所能看到的。
尖石昨天特別撒嬌,看到新人會過去聞聞認識,遇到熟人就會想討摸摸,大概也察覺到大家對於他有可能去到新家而感到開心吧。離開前還有許多人來看他道別,而他也乖乖上車趴下休息。
希望你到了新家一切順利開心。
==== 但是另一方面 ====
從四月以來,我與TSPCA防止虐待動物協會合作,由TSPCA承接了新北市瑞芳動物之家的動物(下稱瑞動)照護員人力委外,而我負責照護員的培訓及管理,當人力不足時我也會加入值班行列。協會會承接這份委外合作,也是因為協會長期在瑞動安排志工服務,對狗狗們也有了感情;而我也本來也在瑞動針對有攻擊性的狗狗進行訓練,希望能進一步有更多時間與心力照顧他們,提升生活品質與動物福利。
這幾個月以來,瑞動所內全部有攻擊性的狗狗,都能接受由照護員繫上牽繩帶出散步(這邊的散步都是指有品質的探索散步,不是帶出去綁在外面吹風而已);被通報會咬人的狗狗,一兩週內就能適應我們並能帶出,與人建立好的關係與開心互動,並被認養出去。只要有空閒的時間,天氣好就帶狗狗散步,兩個值班人員與近70隻狗狗,可以不需要志工就能每1-2天就讓狗狗出來一次;天氣不好就進去狗狗的房間陪伴他們,或是佈置環境豐富化給狗狗們探索。
然而這幾個月下來,我感受到的是完全不同於竹縣尊重專業的態度,這讓我感覺十分沮喪,因為我們所做的專業工作對新北動保處來說,似乎就是個隨便派人來也能取代的工作。或許對他們來說,只需要做到低標的清潔餵食,就是盡了一間收容所所該做的責任。也許花點小錢請人每週來做一次訓練,但那遠遠不及每天見面與相處的照護員提供有品質的照顧內容,甚至我們培訓的照護員有不輸給訓練師的經驗與能力。但他們似乎比起動物福利,更在意送養數字。
一開始我接下瑞動的工作,就有許多朋友說要改變制度提升收容所品質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,即使硬體提升了,重要的人為及觀念改變都不是數月數年能做到的事。即使我早有心理準備,但這陣子的工作體會,讓我從高層聽到的「合作」,更像是「利用」。
我們努力讓瑞動沒有像過去尖石一樣的狗狗,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像尖石一樣但沒有被大家看見的狗狗。
但我還是相信能有改變制度的一天,我還在努力中。